今天是:  

三湾水:渐行渐远的美丽记忆

 

  梦萦魂牵的三湾水啊,我阔别了三十五年的小山村!村前河湾那舒缓、平静的流水,清爽、澄澈的碧波,永远是我孩提时代美好的记忆。
  美丽纯朴的三湾水啊,你的温情,塞满了我三十多年来只身漂泊的行囊。无论我走到哪里,心里满盛着的都是你的乡音、乡情!
  三湾水,位于始兴县城西北面的浈江河畔,是一座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古村落。小村背山面水,是古代水上交通的一处小驿站,我13岁前的童年记忆,大抵都留在了这曾经繁荣过的小村篱落。
  选了个天高云淡、风清气爽的秋日,我悄然回到了三湾水。
  浈江河温驯地绕村而过,那清爽中挟着润湿的河风吹在身上,犹如母亲的手轻轻地拂过心尖。那一指母性的温柔,又仿佛让我听到了那穿越时空的倾诉,追溯那童年时期的零星记忆。
  每当走进那散发着古韵的村落,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气势恢宏、古色古香的楼宇,青砖砌成且错落有致的排屋,排屋与排屋之间一条条巷道幽深狭长,纵横交错。其间有百年石板巷的古朴静谥,有乡村简朴从容的休闲生活。
  走在长有青苔的巷道上,总能让人闻到一种历史沧桑的厚重气息,一种融于岁月深处的稠密酽香。
  居身于此,总会被一种质朴的亲切感围拢,那些斑驳的灰墙、瓦檐、顶楞、一处处脱落的砖块、一把把剥离墙体的黄糖混粘的泥土……都是那么原始、那么美。经过岁月的打磨,这些房屋已经破损,墙壁蒙上了尘埃,廊柱上的朱漆业已斑驳,房檐上的彩绘块块凋落,它们披着一身锈色的外衣,用自己的古典气质向世人传递着记忆的细节。
  这就是三湾水,外公家祖上的生息繁衍地。
  记得幼年时期,外公常带我到河里捕鱼,他捕鱼的方法可多啦。一种是用大河狗、大扑狗(捕鱼的工具)堵拦河叉支流,名曰“装上水鱼”;另一种是用塘虱狗、河虾笼(捕鱼的工具)浸在平静的水潭下,捕鱼器具里面放些鱼饵,引诱塘虱、河虾入瓮,名曰“装汶水鱼”;还有一种可谓壮观的捕鱼方法——扎鱼梁,那要横跨河面打七八根木桩(约二十来米宽阔),木桩间扎上竹杆,然后逆水倒插编织好的竹搭,上端插在水中,下端缚扎在木桩间的竹杆上(木桩高出水面约50公分),鱼儿顺流而下进入设好的鱼梁就被竹搭悬空了,名曰“装鱼梁”。
  外公虽然不喜欢吃鱼,但他对捕鱼却乐此不疲,他捕的鱼大多是送给村里街坊邻居。
  到了夏天,外公到河边放牛,我就在河里玩水。有外公在岸边守着,我与一群男孩放胆地戏水,在那快乐的玩耍中,我竟然学会了游泳。
  ……
  沿着村边一条荒芜的小径,我信步走去。目之所及,随处是路道损毁、野草丛生,楼台破败、残椽秃废,昔日的古村古韵、田园风光,今已难觅踪迹。
    踏遍儿时熟悉的巷道与小径,渐感步履沉沉,一种失落情绪袭上心头。
  ……
  记得外公生前常领我去村后那片风水林闲逛,那里古木繁茂、荫天闭日,间或长些柿子、解爪,那是对我儿时最大的诱惑。熟透的柿子黄里透着深红,让人垂涎欲滴;夜里霜风吹落的解爪,叫我掂记得心痒难耐,往往比外公起得还早。
  在那片风水林里,外公曾给我讲过一段关于这个村子的美丽传说,让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   很久很久以前,村里有个大姑娘叫阿水,她聪明善良、美如天仙,当她正准备与村中相亲相爱的小伙子柳三湾结婚时,却突然被天上王母娘娘派来的使者告知,她的前身是天宫的一位侍女,因触犯天庭戒律而被打下凡间投胎受苦。今罚期已满,限三日内返回天宫,逾期不返会给全村带来灾难。
  第三日晌午,突然昏天暗地,雷声大作,大雨倾盆。眼看洪水就要淹没村庄了,阿水姑娘平静地走向河边,走进水浪滔滔的洪水中,被汹涌的浪潮所吞噬。柳三湾伤心欲绝,他也不顾一切地冲进河里,随阿水姑娘一同去了。
  说来也怪,只过了约莫一个时辰,肆虐的洪水竟然驯服地改道而去,原来的河床竟成了村前一片开阔的平地。
  村民为了让后人永远铭记阿水姑娘舍身救村的恩德,逐把村名改为“三湾水”。
  三湾水上首那片广袤而肥沃的潮沙坝土,是曾享誉珠三角的始兴薄皮香梨生产基地,而今却再也看不到那大片的沙梨树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象征富裕的奔康房。真正的三湾水村,竟成了一处被丢弃的古村遗迹。
  “表叔,还在看哪。”一个甜润而活泼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带出了那茫茫无边的陈年记忆,“这里没有宝贝,就算有,也早让人弄走了。”表哥的女儿芹芹等得不耐烦了,催我回去吃午饭。
  我在心里慨叹:这些年轻后辈,哪知什么是“宝”啊!我担心过不了多久,三湾水这个美丽的村庄就将永远淡出人们的视野。而我辈性情中人,一旦失却了心灵归属的家园,那份记忆中的美好将被岁月的长河凐没!
  离开古村有一箭之遥了,我还回首凝望那收藏着我童年记忆的三湾水:村后一片苍翠的风水林,村旁几棵茂盛的古榕,村前河岸边长着葱郁的勒竹……在浓浓绿意的萦绕中,那依稀可见、依然挺拔的楼宇仍在坚守,仿佛不甘心就这样退出曾经拥有的繁华。
  唉,可惜了。古人选择这块风水宝地开基散叶,是看好这里天人合一的生态环境,此中深意,今人不知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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