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:  

围楼,缘定今生的约定

围楼,缘定今生的约定

陈长莲 

 在始兴享受了那场围楼盛宴后,已过了大半个月了,我却仍然没有从围楼里走出来。围楼、围屋,不时地浮现在我眼前。永成堂围楼独特、雄浑、凝重、大气,不愧为名楼,祖宗的荣耀摆在那里;满堂客围的宏大更是震得我嘴巴长久地深呼吸才能平静下来思考,历时28年,巨资打造,一个民间财主的富可敌国和深谋远虑,在始兴乃至粤北也许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然而,在始兴现存的二百多座围楼中,我偏偏对那座小巧精致的刘张家山廖屋围楼念念不忘。

1

 那天早上,始兴廖部长带我们参观刘张家山廖屋围楼。据说刘张家山围楼始建于清代,是附近廖屋村的围楼,共有四层,方型,鹅卵石砌成。比起一色青砖砌成的围楼,我更喜欢鹅卵石的细碎、浑圆、干净和五彩缤纷。它的周边没有其他建筑,像一个孤堡,威严耸立在旷野中。紧挨着围楼,前面用同样的鹅卵石砌了两层楼。围楼外墙上挂着几台白色空调主机,非常醒目,与围楼的古典风格很不协调,有点滑稽,又情有可原。

 廖部说这是一座被人“认养”了的围楼。认养的老板叫尹福龙,人称“阿龙哥”,原来是深圳某大公司的白领,几年前放弃高薪舒适的都市生活,回到故乡来“认养”了这座围楼,经过几年的修复完善,廖屋围楼就成了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样子。

 围楼前有一个院子,青砖麻石铺就,整齐有序地摆放着石磨、石墩、圆形方孔石钱等物什,还有各种名贵的花草。最特别的是围楼对面的走马廊墙,不少的人已经站在了廊墙上。它也吸引了我的目光。这样的走马廊,我曾经在哪里见过?我快步走上廊墙,站在廊墙上往围楼望。啊!我竟然发现,我曾经来过这里,我和围楼早已相识过。

 2

 那是几年前的一个秋日,友人说她的表哥在始兴刘张家山承包了一个温泉,邀我一起去玩。去温泉的路上,顺道去参观他表哥承包的围楼。我们在围楼的路边下车。一座围楼耸立在我们眼前,古老、破旧、孤寂、落寞,似有几百年没人待见,荒凉在杂草丛里。楼顶有一个角已经坍塌,墙上长满了黑黑的苔藓,爬着不知名的藤蔓,隐约可见几个小孔,像碉堡上的瞭望孔或射击孔。

      围楼正在修葺,没有像样的路可以进去,到处是泥泞和杂草,我们寻找着能下脚的地方,踮着脚尖,又蹦又跳地进了围楼下的一个院子,院子里很乱,到处堆着沙石、木板等建筑材料。一个师傅正在院子里忙碌。我们从一道拱形石门进去。我对拱形门有一种特别的情愫,我喜欢这种带有古典和欧式的味道。围楼内很暗,充溢着久无人居的霉味。我们像贼一样小心地踏上仄仄的木楼梯,带着好奇心,探头探脑,踩在木板楼面上,一层一层,一间房一间房地看了一遍。每一层都有几个小房间,每个小房间的外墙上都有一个小孔用于采光和通气,每一层都有一个类似于厅堂一样的公共场所,摆放着八仙桌、太师椅、柜子、点心盒、量米器等客家民俗生活用品。我们悄悄地议论着,猜测着,生怕惊醒了楼里的灵魂。我在想,这里是不是古代哪个大富人家的家?哪一间是主人的卧室呢?怎么没有一间更大气以显示他的权威的房间?又或者这里只住着女主人,女主人喜欢幽静的地方,读书、写字、侍弄花草,或者在楼上眺望,从早到晚,眺望那条伸向远方的路。从楼上往外看,这里居高临下,视野开阔,围楼三边都是原野,一览无余,只有东北角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,掩映在一株巨大的榕树下,安详地卧着。

 走出围楼,回到院子里,我被对面一道回廊吸引。回廊沿着院墙而建,一头连接围楼,一头建在围楼左边院墙的中间,几层石梯可上。上面种了各种花草。我小心地走上回廊,试探着往前走,生怕这远古的建筑因为年代久远,撑不住一个现代的小我似的。站在回廊上俯视围楼的拱形门,那种神秘感又笼罩了我。听朋友说,她的表哥打算用围楼做客栈。我心里不免感到好奇:不知晚上睡在这里,会是一种什么体念?

 回廊下面也有一个拱形石门,可以通向外面,左拐就是通向大榕树下的那个村子。围楼和榕树之间有一口池塘,水中围楼的倒影,在水波下摇曳。好美的意境!回望围楼,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环。榕树盘根错节,枝繁叶茂,与围楼隔水相望。也许,在这旷野之上,它们就是彼此的守望和见证。因为榕树,围楼毅然坚守。

 这是始兴围楼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。

 3

 几年过去了,再次见到它,我惊喜它的变化,打心里为它高兴。再次走进围楼,我的心情如夏日凉风,清爽惬意。踩着熟悉的楼梯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有惊喜。新建的会客室古色古香,笔、墨、纸、砚、琴、茶具等,还有墙上挂着的“文魁、国魁”的匾,给围楼增添了浓厚的文化气息。每一间房间,生活气息浓郁。旅居在此的客人,一定是一群群有着古典文化气息的行者,就像阿龙哥,才会为着与围楼的这份情缘约会于此,一起徜徉于始兴的蓝天白云和星空下,听虫鸣,听蛙唱,听风儿悄悄,诉说着围楼的悲欢离合。不知谁随意的拨动琴弦,琴声悠远绵长,如高山流水,又如空谷幽鸣,在围楼内萦绕。会客室所有的摆设,我最喜欢这把琴,唯有琴,这座围楼高雅的韵味才能达到极致。一座幽静的围楼,飞鸟虫鸣,柳叶飘拂,红花绿树,不时有悠悠琴声自围楼飘出。

 我随着文友走出廊下石拱门。文友们都被大榕树吸引,我却呆立池塘边,我记忆深刻的这湖池水,池塘里的那个倒影,于我,已不再神秘,但却更加挺拔、坚毅和美丽。虽然,它只是廖屋村的祖宗们为了抵御外敌的侵扰和猛兽的伤害而修建的。但是,它留给后人的魅力已远远超过了“保家卫村”的初衷,它是廖屋村世代子孙的精神家园。

 4

 记得习近平主席说过:一个国家的文化遗产,代表着这个国家悠久历史文化的“根”与“魂”。始兴围楼的后人知道,遍布在始兴广大土地上的大小围楼、围屋、宗祠等,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贵遗产,是深厚的客家围楼文化,滋养了一代代勤劳智慧的始兴人。他们要保护好它们,不能让它们继续消沉和等待?它们已等了太久太久了!

 我不觉想起罗坝长围,那天我们到了长围楼下,我仰望围楼,四楼的一道裂缝赫然在目,当时有文友正在四楼向我们招手,我真担心,如果再不抢救,长围在不久的一天将会倾塌,颓废在杂草丛里,被人遗忘。那时,我们将会感到遗憾。长围的后人将失去凭吊、感怀的载体。消失了,记忆也就断链了。就如我的故乡,当我的祖辈把祖宗居住了几百年的村子拆掉,迁到另一个地方定居后,那个被拆毁的老村子,几百年的荣辱与悲欢,都随着村庄的拆毁而埋在了瓦砾中,最后化成了农田。如今,祖辈们都已先后作古,留下断断续续的或真或假的记忆也将慢慢消失,因为没有可以传承的载体去唤醒记忆。在陈氏家族的历史长河中,它将成了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。每每想起故乡称为“烂屋框”的那片农田,我就感到“根”丢失了一样心痛。

 可喜的是,始兴围楼的后人,创意地实行了民间“认养”文物的保护方式,发动乡人保护围楼。廖屋围楼等六座围楼,成了始兴围楼中的宠儿,被阿龙哥这样的始兴儿女精心呵护着。它们终于等到了它们的春天。但愿罗坝长围和其他围楼的春天,也不会远!

 阿龙哥对我们说:“经营不是目的,能拥有一座古建筑,又能保护文物,是我认养围楼的梦想和宗旨”。因为有梦,阿龙哥与廖屋围楼得以结下情缘。

 始兴围楼,不惜千百年的等待,只为缘定今生的那个约定:把“根”留住,把“魂”留住。(注:本文为始兴县“围来围去始兴行”征文大赛散文一等奖作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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