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:  

那条土路不见了

  十二月的北京,寒风刺骨。在极冷的日子里,似乎思念家乡的情绪更为强烈。儿时好友给我发来家乡的照片,与我记忆中的模样无法重叠。故乡呵,你真是变了! 

  曾经,土路的尽头是故乡。那条土路,承载了多少成长的印记,刻画了多少生活的身影,也烙下了多少悲痛的回忆。 

  记忆中,乡村土路上有甩着尾巴的大黄牛,瞪着圆鼓鼓的铜锣大眼,打量着每一个过往的人,路上那一坨一坨的牛屎格外扎眼;有背着破旧书包的孩童,光的脚丫在路上行走,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;有拉着手推车来往的村民,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。每当雨后,坑坑洼洼的地方就会出现积水,一滩一滩的,因为路面不平,早起干活的人们便会用铁锹在路旁的沟里铲点土,填在坑洼的地方,当有大车碾压之后,坑洼又出现了,人们又会将它填平,这就是我可爱的乡亲们。 

  土路上的人们,从早到晚,寒来暑往,不停地忙碌着、奔波着,可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有多大的改变。 

  村里的老刘叔,生育了三儿一女,老婆在生完小女之后,不知怎的就痴呆了,小女儿也疯疯癫癫的。眼看着儿子们都长大了,可家里有这样的娘俩,谁也不敢上门说媒去。老刘叔无奈,话也越来越少,只是拼了命的种地挣钱。好不容易有个远方亲戚搭了线,给二儿子介绍了一外地的姑娘,可把老刘叔乐坏了。记得去会面的那天,老刘叔特意管村长借了辆凤凰牌自行车,一遍又一遍叮嘱儿子。从我们村通往外面,只有一条路,而且是土路。刘二哥骑着那自行车,晃晃悠悠地从土路上压了过去,接姑娘去了,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迹。谁也不知道刘二哥会面完是啥时候回来的,只知道回来后怎么问都不说话。过了很久才依稀听到村里老人说,刘二哥去会面本来挺顺利的,谁知道载着人家姑娘在泥路上骑不转,还摔了一跤,狼狈不堪,回来就像丢了魂一样,好好的一桩婚也告吹了。那段日子,老刘叔见人就叹气,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。后来,据说老刘叔的三个儿子都去东莞打工了,再后来就没有听到更多关于老刘家的消息了。 

  土路也在我心里烙下过一个深深的记忆。1992年冬天,三姑出嫁,嫁到顿岗镇千家营,离我家十几公里。出嫁那天,家里长辈安排我去送亲,我跟着呼啦啦一群人,坐上了装着嫁妆的拖拉机,突突突地压过了土路,朝着二姑父家去。从我们村的小土路出来,拖拉机开上了一条更大的土路,长大后我才知道,那条大土路是通往县城的。过了县城,到了瑶村附近一直爬坡,也是土路。拖拉机载的人多,一时间居然陷在泥坑里打转出不来。一车人呼呼地跳下车,又推又拉又垫砖头的,好不容易把轮子推了出来。那时候我才4岁多,不知是冻着了还是怎么的,哭着说:这是什么鬼地方,到处都是土,打死我也不来了…… 

  但我万万没想到,大学毕业后考上公务员,第一个工作岗位就是去顿岗镇扶贫!当我骑着自行车爬过瑶村坳的时候,脑子里又浮现出十多年前的画面,不同的是,土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,路面还宽了。离开家乡到北京的那一年,据说顿岗那条路要扩宽了,之后近4年我竟再也没去看过。今年8月份休假回家,突然间想去三姑家,一时兴起骑着摩托车就出门了。过了瑶村坳,曾经熟悉的路又不见了,映在我眼帘的是一条超宽超平整的大道,路面宽得让我难以置信。原本是想去三姑家,结果骑着骑着怎么就到了深渡水凉口了。要知道,这可是我之前天天往返上下班走了近4年的路啊,真的是大变样了,真的是土路坦途、变康庄大道了。 

  那一瞬间,我是恍惚的。这条路,既熟悉又陌生。风从我的耳边穿过,只见路两边是一块连着一块的良田,水稻、马蹄、玉米连成一片,路边不远处,是拔地而起的小楼,一幢连着一幢,还有成片的高楼小区。这是我记忆中的乡村路吗?这是我年幼无知发誓打死也不肯来的“鬼地方”吗? 

  曾经,大家日夜盼着能有一寸水泥路,彻底告别这坎坷的道道。但是那时候,小土路连着大土路,大土路连着更大的土路,到处都是土路,谁也不知路的那头什么时候能出现康庄大道。但是曾经不敢想的,如今都实现了。再也不用担心下雨会踩到水坑,晴天会尘土飞扬,再也不用担心车轮会陷在泥坑里,幸福会摔倒在泥路上。如果老刘叔能活到今天,看到这样的美丽乡村,会不会笑得咧开嘴直拍大腿连说好? 

  一条路,万水千山,两颗心,相依相伴。从东莞到始兴,隔着几百公里的路,两地因扶贫而“联姻”,合力推进美丽乡村建设,路通了,人心也通了;路宽了,发展的思路也宽了;路平了,追求幸福的脚步走得更稳了。 

  我想,土路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接下来,这条崭新的柏油路将延续土路的生命,承载着乡亲们从山的这边通往海的那边,通往更广更远的未来。我仿佛看见一群放学归来的孩子,成群结队在这条曾经的土路上展翅翱翔,飞得越来越高、越来越高……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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