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诗人白居易在《长恨歌》中,生动地描述了杨贵妃沐浴温泉的情景:
春寒赐浴华清池,温泉水滑洗凝脂。 侍儿扶起娇无力,始是新承恩泽时。
这首传颂千年的诗,生动地表现了杨贵妃泡温泉时的娇美情态,华清池温泉更是见证了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忠贞不渝的爱情,这首诗同时也表达了人们心中永远不散的美好愿望。
对温泉的钟爱,帝王贵妃尚且如此,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,在寒风如割的冬天,即使躲在家里也会冻得瑟瑟发抖,谁的心中不怀揣一颗渴望温暖的心呢?如果此时能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泡上一会,该是多么惬意啊!而且温泉含有丰富矿物质,不仅对多种疾病均有疗效作用,而且有保健、美容、护肤、疗养之功效,可以使人解除或缓解病痛,消除疲劳,焕发青春。好在我的家乡始兴,并不缺少温泉,甚至有很多人闻名而来,在寒冬季节,我们也可以体验一下帝王贵妃式的舒适与惬意。
一天,几个朋友相约去总甫野炊兼泡温泉,我听了好生疑惑:以前泡温泉都是到别处,从未听说总甫这地方有温泉,甚至连总甫这个名字也是如此陌生。怀着一颗好奇的心,带着几份期盼,跟着大家出发了。
总甫温泉位于始兴县太平镇总甫村管理区,我们从县城出发,沿323国道往西行驶约13公里,向右拐弯驶过总甫浈江大桥,就到总甫了,感觉像来到了一个大市镇,浈江河边,整整齐齐地建了几排楼房,一户一套,约有几百户人家,都是两三层的,但温泉藏在大山之中,所以我们还得往山区进发。汽车走上了蜿蜒的小路,缓缓行驶着,我以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会少有人家,到了山脚,在一个村庄的祠堂旁边下了车,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,有大片田地,因为是冬季,田里的稻谷早已收割入仓,田地里种着蔬菜,几个相隔不远的村落,在绿荫掩映中守护着一份宁静,几口池塘分布其间,鸡犬相闻。再回头仔细打量身边的祠堂,青砖碧瓦,饱经沧桑,显得古老而又威严,再看大门上方,竟然写着“朱文公家祠”几个大字,“朱文公”?我心中疑惑着,“难道就是八百年前的宋代著名理学家、思想家朱熹?”毫无疑问,这个村子的人都是朱熹的后裔。想不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庄,却有着如此令人骄傲的身世,在始兴境内,怕是独一无二了。
剩下的一段上山的路不能开车,只能步行。先要穿过一片田地才能上山,我们几个人提着水果,拿着饮料,背着锅,走在硬实的稻田里,闻着熟悉的泥土的气息,晒着煦暖的阳光,大步前进。一路哼着歌,有的大声喊叫,笑声打破了山的宁静,在空气中回响。
山路崎岖狭窄,但阻挡不了我们对温泉的向往,路旁林高草茂,鸟鸣声不绝于耳,只要有人大声说话,鸟语便嘎然而止,人声、鸟声交错在林间响起,构成一部美妙的森林协奏曲。虽然蒿草已经枯萎,显现出苍白的脸色,但树枝没有把叶子抖落,这南方的山并没有因冬天的到来而脱去绿装,还在绿装上带上一点花俏的红、黄色调,你看,山腰那一抹深红色的云彩,就是枫叶的杰作。山风偶尔吹过,树叶沙沙响着,凉意扑打在渗着汗珠的脸上,心中有说不出的舒畅。
平时少爬山,只走了这么一段路,便觉得腰酸腿痛,但大家兴致不减。峰回路转,忽然看见有一块平地,平地上支起几十个帐篷,许多年轻人在其间走动,同行中有个熟悉情况的人说,这些帐篷是从广州来的大学生搭的,昨晚在这住了一宿,今天他们就要拔营起寨,往马市镇的“红沙漠”玩了,这块平地下面就是一处温泉。山中有两处可泡温泉的地方,我们继续前行,约走了两百米,就来到了另一处可泡温泉的地方。我用新奇的眼光四处张望,这里就是山谷中的一条小溪,没有房子,茂密的树林就是天然的房子,也没有别处温泉那样的水池,有人用石块在小溪上垒起了一堵墙,留住了浅浅的一泓溪水,就算作是水池了,奇的是有两股溪流在这里汇合,一股是凉水,清澈明亮;一股是滚烫的热水,据说这热水是从石缝中流出,源头在哪却难以考证,只看见这条溪流上都升腾起白色的蒸汽,烟雾缭绕,如同仙境一般,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,随意调节水温,一阴一阳两水交汇、浑然天成。大家兴奋起来,用手去探一探凉水,又探一探热水,在两股水流间来回走动、拍照,恨不得把这美景带回家去。
玩累了,我们坐下来一边吃着桔子,一边欣赏景色,一路而来的疲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稍作休息,就开始准备野炊了。我们在溪边用石块架起了炉子,捡了一些枯枝干叶,烧水煲汤,几个女孩围在一张石桌旁,边包饺子边说笑话,巧手捏出的饺子形态各异,似乎还带着一股青草的芬芳。录音机里飘出节奏强劲的舞曲,一男一女两个老孩子原先在烧水煮汤,现在竟举着锅盖、汤勺对舞起来,扭腰蹶臀,赢得了一阵阵喝彩。
锅里翻滚的韭菜饺子馋得人垂涎欲滴,大家抵挡不住香气的诱惑,抢着勺子先尝为快,溪水清洌,煮出的汤也甘甜,在家里煮的饺子哪有这滋味?一阵稀里哗啦的吃喝之后,都找个地方坐下慵懒的休息,有的坐在石头上,有的坐在斜生的树干上,让胃里的饺子静静的消化。
下午时分,该是泡温泉的时候了,大家钻进浓密的树丛里,把衣服换了,穿上泳衣,闪亮登场!一群人下去,水池显得有些拥挤,水太浅池太小,不能游泳,只能躺下,让身子浸泡在热水中,全身顿时热腾起来,闭上眼睛,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尽情享受大山的热情和温暖,忽然觉得,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喧嚣、没有名利、没有恩怨,只有宁静和美好。几个女孩在戏水嬉闹,一沷水打过来,我猛然惊醒,引起一片哈哈大笑。杨贵妃的华清池虽然精美大气,但却在高墙禁锢之中,怎比这山野之中的温泉,能体验自然之趣?杨贵妃沐浴华清池,只彰显了帝王的恩宠,哪有沐浴山野温泉的自由和快乐?
日已西斜,我们收拾行当,踏上了回家的路,鸟儿趁人离去纵情地歌唱,“树林阴翳,鸣声上下,游人去而禽鸟乐也。”欧阳修在《醉翁亭记》中的描写,刚好应了此情此景,我想,这总甫的山之美,大概不会输给琅琊山吧。
时隔两年,适逢一个机会,我再一次踏上去温泉的路,朱德平向导说去“鸳鸯温泉”,我纳闷了:什么鸳鸯温泉,原来不是叫总甫温泉吗?难道是温泉水池那天然的热水与冷水阴阳交汇成双而曰:“鸳鸯”?忽然想到,那天路过的地方,还有一个,地势稍微高一点的温泉,难道是两处温泉成双,亦是“鸳鸯”?
我们沿着一条新修的路蜿蜒向着总甫温泉而去,可以乘坐小车直达,不用象上次走一个小时的山间小径,泡温泉方便多了,呼吸着新鲜山乡味道,感悟着新鲜的黄泥土地的气息,我们到达总甫温泉时,朱向导说,近年来,经过化验发现,两个温泉各有特色,一个富含硫磺、呈酸性水质;一个蕴涵碳酸、呈碱性水质的温泉,这种现象非常少见,一酸一碱,暗合阴阳,故改名“鸳鸯温泉”。
深山闺阁静养的“鸳鸯温泉”,依然保持着原始风貌,原本的纯朴,她的名声日渐远飞,期待再一次来看望她时,她不会因为络绎的人群而变,不改当初,怡然相戏山谷,依然心底那个出尘仙子飘逸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