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始兴县顿岗镇七北行政村,有个斗塘自然村。乾隆十三年(1748年),该村25岁的读书人林明伦考中进士,成为“天子门生”。他是封建社会用科举制度选拔人才的1300多年里,始兴考中进士的22人之一,也是最后的一人。
十年寒窗无人问,一举成名天下知。林明伦考中进士,是斗塘村乃至始兴的大事,斗塘村因林明伦而名声大振、远近闻名;林明伦神童般的少年,他勤奋好学、刻苦攻读的故事,也被人们津津乐道、耳熟能详。从那时起,斗塘村就与林明伦紧紧联在了一起,斗塘村的许多事都打上了林明伦的烙印。如斗塘村林姓族人春节的对联,从村大门到祖厅,再到祖堂,共有五副对联。这五副对联形成固定时间大概是林明伦从衢州知府离任后。据说,一直以来,不论谁执笔书写对联,内容都是一样的,距今至少两百多年,从未变过。这究竟是怎样的几副对联,它们又是怎样打上林明伦的烙印?我们且来品读一番:
大门联:九牧世第,翰苑家风
此联开宗明义,表明斗塘村林姓的源流,秉承的家风。“九牧”是林姓宗族堂号。东晋初年,林禄迁入福建,成为林姓全国最大分支“闽林”的始祖,其第十六世孙林披生有九个儿子,而且都明经及第,官为刺史。州刺史又称州牧,兄弟九人合在一起就是“九牧”,所以宗族堂号为“九牧堂”。斗塘村的开基祖林仕奇是“九牧堂”后裔,故称“九牧世第”。翰苑就是翰林院,在此指林明伦。因为林明伦考中进士后,在翰林院任过庶吉士和编修。林明伦重视教育,治学有术;刚正不阿,清政廉洁,被称为“清廉知府”。翰苑家风,是指斗塘村林姓族人要继承弘扬林明伦的良好家风和品格。
祖堂联:双桂祠中子若孙衣冠百世,九牧堂内宗和祖俎豆千秋
“衣冠百世”“俎豆千秋”,是各姓氏宗族祠堂常用、通用对联,有子孙世代昌隆,祖祠祭祀不断之意。斗塘村祖堂对联用上这些具有美好愿景的文字,只是在前面增加了林姓元素。上联的“双桂”与“九牧”也是林姓宗族堂号。“闽林”始祖林禄的儿子林景、孙子林缓,父子均有战功,相继被封为桂阳郡(今湖南郴州)南平侯,他们清政廉洁、恩益百姓,深得民心,为纪念颂扬祖先的功德,林姓后人以“双桂”为宗族堂号。五副对联,只有此副没有明确提到林明伦。然而,林明伦正是林姓“子若孙衣冠百世”中的一员。
厅柱联:典试山东歌棫朴,化行江淅颂甘棠
“典试”即主持乡试。乾隆十八年(1753),林明伦被派到山东省任乡试主考官。他忠于职守,公正无私,竭诚为朝廷挑选人才,受到朝廷的肯定和广大读书人的认可,山东“棫朴”歌而咏之。“棫朴”,原指白桵、枹木两种树,出自《诗经》之 《大雅·棫朴》篇,诗云:“芃芃棫朴,薪之槱之。济济辟王,左右趣之……”原是歌颂周文王身边人才济济,在此比喻山东的贤能之材。史载,林明伦主持山东乡试,参加者有4100多人,录取正榜者才69人,副榜14人。考生人数如此之多,竞争如此激烈,简直是五十挑一,主考官能得到考生们认可和良好评价,实属不易。
“化行”即教化施行。乾隆十九年(1754),林明伦被任命为浙江衢州知府。到任后,他提出“以教兴府”,大力培养人才。他捐出自己的俸禄,组织修缮正谊书院;亲自到慈溪县,聘请名士费文广到正谊书院担任主讲,自己也每月到书院去讲课。林明伦的教育方略,促进了衢州的人才培养。任衢州知府第二年,当地遭到暴雨和冰雹的袭击,受灾严重,他组织抗灾救灾,恢复生产,先放粮赈灾再禀告朝廷,终于度过灾荒,百姓感激不尽。他还对当地操办喜丧事讲排场、比阔气、搞攀比的陋习进行了改革,深得百姓拥护。林明伦清政廉洁、一心为民的德政深深地感动了衢州人民,所以老百姓像爱护“甘棠”一样爱戴和歌颂他。“甘棠”也出自《诗经》,篇名《召南·甘棠》,诗云:“蔽芾甘棠,勿翦勿伐,召伯所茇……”此诗通过对甘棠树的赞美和爱护,表达了对召公的赞美和怀念,在此用在林明伦身上再恰当不过。
厅柱联:御史论名光祖德,祠林学业显宗功
林明伦在翰林院任职时,工作认真勤恳,处事大方得体,深得同僚和上司的好评。期间,有人听闻上司打算保举他担任御史,便劝他去拜谒都察院的负责人。林明伦淡然回答:“御史以求而得,何以自立耶?”林明伦此番光明磊落、刚正不阿,不跑官要官的言论,传承光大了比干、林放等林姓历代先祖的功德,是谓“御史论名光祖德”。
林氏自西周武王赐姓,三千多年来,人才辈出,灿若星河。林明伦勤奋好学,攻读经史子集;研习古文,精于诗赋,文采斐然。著有诗集一卷、《学庸通解》二卷、《读书迩言》一卷,均列于《清史列传》并传于世。他在学业、学术上的业绩,足可使祖宗的功德得到显耀,故云:祠林学业显宗功。
厅柱联:金马门前标姓氏,玉堂声价显宗支
此联还是称赞林明伦。意思是他在翰林院参政议事,为朝廷服务,有显赫的身份和崇高的社会地位,是斗塘村林姓人的骄傲和榜样,可以光宗耀祖。金马门、玉堂殿是汉代供待诏学士议事的地方,后来指翰林院或翰林学士。
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英雄泪满襟。乾隆二十二年(1757年),年富力强、仕途看好的林明伦因积劳成疾,之后因病去世,年仅34岁,距他考中进士才九年。林明伦的英年早逝,不知曾给当时的斗塘村林姓族人带来多少的遗憾?稍可欣慰的是,他给后人留下了“清廉知府”的美名。
几度风雨,几度春秋。历经两百多年的风雨沧桑,行走在斗塘村,已难觅林明伦的些许痕迹。见证过林明伦衣锦还乡、光宗耀祖辉煌的,也许只有大门外那功名石、那大樟树,还有那被撞伤、躺在库房里的一对石狮子。而两百多年来,斗塘村林姓族人每年都反复书写张贴的几副对联,却让我们似乎又觉得林明伦一直就在村里。
时光荏苒,岁月不居。那五副内容一样的对联,斗塘村林姓族人还会年年书写张贴;林明伦会永远在斗塘人的话题里,“清廉知府”的美名会永远在人们的记忆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