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单小红、肖松华《始兴古驿道探究》荐读
始兴位于广东省北江上游、浈江中游地带,地处古代岭南交通要冲。自秦始皇统一中国,尤其是三国吴永安六年(公元263年)置始兴县、甘露元年(公元265年)设始兴郡以来,始兴成为大庾岭驿道南下北上的中转站。
驿道,是指古代由中央政府投资并按统一国家标准修建的交通运输系统,包括陆道和水道,主要用于公文传递、物资运输、军队调动、官员往来等。驿道是历史上一个地区对外经济往来、文化交流的通道,又是当地历史发展的重要缩影和文化脉络的延续。研究和活化利用古驿道,对当今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。
2016年,时任始兴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的单小红、始兴实验小学教师肖松华承接韶关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,开展对始兴古驿道的相关研究工作。五年多时间里,他们查阅了海量的文献资料,开展了深入细致的调研和反复考证,从而梳理明晰了始兴古驿道的基本情况。2021年底,课题完成,形成书稿;2023年底,研究成果《始兴古驿道探究》一书由始兴县政协编印出版。全书约22万字,共分四章,图文并茂,其中不乏第一手资料、原生态图片。纵览全书,笔者认为有三个特点。
第一,明晰了始兴古驿道的基本情况。
始兴古驿道属于大庾岭驿道的一部分,基本上沿浈江河两岸,东西走向横贯始兴全境,总里程约60公里。历代朝廷均在驿道沿线设立驿站、铺舍、巡检司,修建凉亭、茶亭等设施。始兴历史上有过堦口驿、黄塘驿两个驿站,有过璎珞、黄塘、清化三个巡检司以及10多个铺舍。据明嘉靖十五年(公元1536年)的《始兴县志》记载,在始兴马市黄塘自然村设有黄塘驿,自西向东约10里设一铺舍,共有12个铺舍,其中最西为总甫、最东为古碌铺。随着时代与河道的变迁,铺舍等也相应地发生一些变化,有新增设也有弃置,如乾隆年间《始兴县志》载,黄田铺、璎珞铺弃置,县城附近增设了县前铺,狮石下与东湖坪之间增设七里铺等。目前,始兴古驿道遗迹的存留情况是:古遗迹约16段,桥梁8座,津渡11个,铺舍残墙若干等。当然,上述内容书中不单纯是数字的罗列,作者用大量翔实的历史文献和资料,并结合现今留存遗迹、知情老者口述等,经多方反复论证确定,具有一定的权威性。
第二,梳理了驿道沿线的历史大事件。
书的第一、二、三章,分析、阐述了始兴古驿道形成的历史背景、形成与发展、历史地位和作用。历史背景方面,介绍了秦汉、两晋南北朝及隋唐时期关于岭南的一些重要史实和重大事件,如梅鋗率越王之孙入台岭、秦始皇开辟岭南新道、东吴势力在岭南扩张,以及两晋南北朝中原移民潮、张九龄开凿大庾岭新道等。所有这些,都促进了岭南政治、经济的发展和古驿道的初步形成。
而古驿道的形成和发展,反过来又对始兴的政治、军事、经济和文化发生影响。首先是军事,众多的史料和文献,都说始兴是兵家必争之地,从秦汉时期至明代,这里发生了多次战争,仅南北朝时期就有衡州都督兰钦平叛始兴、陈霸先起兵始兴建陈朝、欧阳纥反叛、裴矩兵讨王仲宣等等,这从县内浈江沿岸发现的30多处古代军事设施遗址中就能得到充分的体现;而明清时期朝廷在始兴设置了9个塘铺,更进一步证明了始兴军事地位的重要性。其次是政治,从三国时期始兴置县至唐朝漫长的一段历史时期,始兴的县治所在地都在汉代古城堡隔浈江河的对岸,也就是现今太平镇河北村上下江口一带,那片地域是始兴最早的政治中心。三是经济,大庾岭驿道开凿后,大庾岭商道随之形成,始兴的经济快速发展,史载南朝范云任始兴内史时,甚至出现了“商贾露宿”的繁荣景象。四是文化,始兴移民从中原迁徙过来,将中原地区的语言、文化、饮食和风俗习惯、宗教信仰等一并带了过来。由于中途辗转多地,又历经数年甚至几代人的淬炼,而发展成为自己独特的文化——始兴客家文化。
第三,展示了古驿道沿线的古今风貌。
始兴古驿道的发展,促进了沿线村庄的经济发展。目前,始兴古驿道沿线有太平、马市两镇共15个行政村,包括40多个自然村,其中不少较大村庄。这些村庄,历来是始兴人口的主要聚集地,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地位重要。
第四章是浓墨重彩的一章,内容约占全书的三分之二。该章主要介绍始兴古驿道沿线的村落文化,以此进一步论证古驿道在始兴存在的必然性和分布的状况,以及对始兴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文化的影响力。研究表明,在这条横跨60公里的驿道上,先后建立了5个乡村商贸集市。其中,“马市墟”是贯穿古今的商贸旺墟,自开墟至今数百年,一直盛而不衰;而建于明万历年间、以“船”闻名的“江口市”,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,商贸盛况甚至超过县城的太平墟,所以称“市”而非“墟”。
全书用较多的篇幅,介绍了古驿道沿线的村落,包括黄塘古村、上下江口古村、联俄村、浈江村、棠加村、马眼村、总甫村、东湖坪村等8个村庄。对这些村庄的介绍,仅目录里的小标题就颇费心思:黄塘古村是“驿站旺村”,联俄村是“一境跨两铺的村”,棠加村是“车骑将军的诞生地”,马眼村是“镶嵌在骏马眼珠上的古村”,东湖坪村是“始兴民俗的代言村”等。而对每个村庄的叙写,则不拘一格,自成风格。且看上下江口古村的介绍,为了论证其“始兴最早的政治中心”的地位,首先推出“郡治故址、城守故址、都城古道、国庙故址、打鼓岭遗址、驿丞所故址”等七个代表政治军事的古代遗址,排面满满,内容丰富;接着,引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等文献史料、叙述早期原住民的情况,论证“始兴江口”历史的悠久,引经据典,令人信服;随后,“爬头墙的由来”“太子读书楼之谜”“掷影石之谜”“犀牛嘴的传说”等更是引人入胜,叹为观止。其实,这只是管窥一豹,全书不但有海量的文献资料、经典史实,而且故事性、趣味性强,通俗易懂,令人读不释手。
当然,由于始兴古驿道的研究是一项全新的课题,且年代久远,自然风化和现代化建设的破坏,大多数驿道难寻踪迹,这给调查考证工作带来较大困难,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课题结论的严谨性。另外,书中行文也存在一些不够精练甚至累赘的地方。
瑕不掩瑜,《始兴古驿道探究》一书的问世,将对岭南交通史、军事史、商贸文化和始兴的人文历史研究大有裨益,并将助力于始兴乡村建设规划和旅游开发。